某处，黑暗的房间里。
“我们失去了和『七号』、『八号』的联系，博士。”
穿白色大褂的女生，二十岁模样，带着黑框眼镜，梳着干练的马尾，看着手里的显示器，语气沉稳。
她的前面是一张檀木制的会议桌，木料呈深紫色，色泽如漆，几乎看不出年轮。多半是极为考究的小叶紫檀。
会议桌上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设备，桌面式显示器，3D投影设备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物件。
那个被女生叫做博士的人，坐在这些设备背后。带着黑色的口罩和足有半张脸大小的圆框眼镜，只看得到散乱的金色短发，看不清面目。
博士从堆积如山的文案里抬起头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，不知道目光看着哪，总之对着站立的女生。
只是沉默着看了两秒，气氛有些微妙的恐怖，反光的镜片里也看不到博士的表情。
“是在追踪『木之余烬』的路上失联了？”
好不容易开口说话，声音沙哑，像在听粗糙的金属相互摩擦。
好在这样的日常，眼前这个女生已经见怪不怪，她点了点屏幕上的按钮，办公桌上的3D投影仪浮现出一整块地图。
“是的，但并不是因为『木之余烬』的攻击，也不是因为机体不稳定而『自噬』。好像有其他的生物干掉了它们。”
女生一边说，一边在屏幕上输入着什么，直到那不断变化的投影仪显示的地图，定位在一座巨大的城市上，停了下来。
她指了指地图上红色地标的位置，继续说：“事发的地点在『锡安』，能量监测卫星返回的数据，只检测到『木之余烬』，并没有其他。但『七号』、『八号』死亡的时间是『木之余烬』涅槃之后。”
“涅槃之后？没有能量波动……有可能是『山里』的那个么？”
博士嘴里发出『啧』的一声，深吸了一口气。
对他来说，情况变得有些复杂。这种复杂后面深藏的『未知』让他很不爽。
“不是。虽然在案的文献里曾经提到过，『它』可以不使用任何形式的能量，对大范围内进行毁灭性攻击。但是我们部署在『山里』的设施没有监测到它离开自己的领地。”
“我记得『锡安』在前不久被『小队』清理过，现在已经标记为安全区了。对么？”
“是的，博士。重建计划在昨天提上了日程。快的话，这个月会派人建立前哨站。”
“也就是说，这片区域，在这段时间本应该没有可以与『试验作战体』抗衡的生物。”
博士右手和左手搭在一起，食指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指节，发出很轻微的声音。
如果仔细看的话，这双手总有种不太协调的小。
女生站着，没有说话。她知道保持这个姿势的博士一般在思考些什么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，选择了保持沉默。
等了一会儿。博士抬起头看了看女生，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绿色的身份卡，丢在了办公桌的地上。
“你去查一下进入锡安各个关口的监控器。这件事先不用向『会议』汇报。毕竟不是所有议员都接受『α计划』，在草案通过前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”
女生捡起那张卡，心里虽然在骂着：“变态，阴暗怪，放在桌子上不行一定要我去捡。”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，简短地应了一声，转身离开了黑暗的房间。
黑暗里，坐着的博士看了看房门的方向，忽然长处一口气，从椅子上跳下来……
对，从椅子上，跳下来。
他似乎比想象中还要矮的多，一眼看去，估摸只有一米四的身高，身上那件白色的大褂显然是最小的一号，却还是拖在了地上。
他摘下黑色的面具，面具下的皮肤润如琼脂，还有粉色的嘴唇带着小孩子才有的水嫩。
“唔。”
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，鼻子里发出一些让人酥软的声音。不似之前沙哑冰冷的声音，听不出男女，只知道确是小孩才有的童音。
他走到房子的另一边，角落里摆了一个高大的档案柜。
他费力地拖出档案柜底下宽大的抽屉，一只脚踏进去，向四周看了看，确认没什么东西遗落，整个身子蜷缩进柜子里。
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，总之整个抽屉缓缓地滑了进去。
……
另一边，锡安。
诺娃手里抱着一堆五颜六色，形状各异的食物，站在地下基地的入口，有些苦恼。
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成了苏锦儿的食物供应商，而且还是免费的那种。
好像是因为自己说了——“我的系统可以分辨生物的一般构成，区分有没有毒没有问题。”——这句话。
看来以后，不能说太多实话。
诺娃在程序里记下了这条新的规则，目光看向怀里这堆看上去就让人不太有胃口的食物。
之中不是肥美的蠕虫，就是形态诡异的节肢动物，还有一些看上去正常一些的纤维结构像植物，却发着红色或紫色的光。
“看上去不太符合人类的审美，但从成分分析上看，的确可以吃。”
诺娃点了下头，打开了通向地下的大门，走下去。
“辐射污染程度还是不可避免的高。不过给她们吃，应该没关系。”
诺娃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。
自从和苏锦儿同行，她变得越来越喜欢用言语表达自己。她的主程序正在发生一些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变化。
那些变化正在减缓系统的运行速度。
可她却不想制止。
她穿过基地入口的楼梯，后面的大门自动关上，只剩昏暗的墙灯还有一些光线。
她想起昨天在广场上看到的巨兽，想起苏锦儿舍身的一刀，皱了皱眉头。
想不太明白。
她不喜欢想不明白的事情。
她现在心不甘情不愿地做着食物采集工的活，也是因为苏锦儿的那一刀。
她想知道那一刀为什么可以违反物理常理地斩断那样的怪物。明明就是一把劣质的短刀，为什么可以有那么惊人的锋锐。
人类这种生物明明算不上聪明，却总是能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。
她摇了摇头，来到了休息室的门口，推开门。
看到苏锦儿和苏然相拥着，蜷缩在一人宽的沙发上，睡得很熟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心里有些不平衡。
这不是她该有的情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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